周家湾：赵化古镇的“雅典卫城”

周家湾：赵化古镇的“雅典卫城”

□　刘建斌  文 

　　古希腊的每一个城邦，都有一座专属的卫城，用以拱卫城邦的安全。就像最著名的雅典卫城，因为奥林匹克运动的缘故，至今依然是一块圣地。

　　川南富顺县的赵化镇，一个典型的盐运水码头而已，既非军事要地，也无险可据，更算不上政治中心，显然不会存在卫城的。然而，在沱江河水即将离开赵化的江畔半山上，却有一个叫周家湾的地方，安静的隐匿在荒草野径间，任岁月的包浆散发出迷人的色彩而不自知。它俨然就像赵化镇的卫城一般，守护着这座简约古朴的镇子。

　　周家湾无疑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它地处沱江河赵化段的最下游的农村，与赵化镇相距非常近，就在今天的赵化大桥旁200百米外。在历史机遇的催促下，它一度向着城镇化的方向发展，当它已经有了城镇的雏形的时候，又被一支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于是，它便停止了生长发育，定格成了一个晚清民国式样的乡间村落的标本。

　　只有熟知赵化历史的人们，才能拨开历史的迷雾，呈现出周家湾的风云变幻。

　　四十多年前，当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曾经戴着红领巾，举着队旗，在老师的带领下，去周家湾搞野炊。在周家湾的岩洞前，我吃着自己煮的半生不熟的米饭，疑惑地打量神秘而高大的洞厅。这个印象深深刻在脑海里，以至于多年以后，我给致力于赵化镇景区建设的朋友们推荐自己的家乡时，总要夸张地说，一定要去周家湾，那里是赵化的雅典卫城，是赵化镇没有沉没的亚特兰蒂斯。

　　新中国成立以前，周家湾是存续上百年的赵化一带叫花子的聚居地，也就是丐帮的大本营。能够聚合丐帮子弟在此栖息，不仅证明了赵化曾经的繁华富庶，也证明了周家湾同样人烟稠密，即便是地处荒野，却已经自成集镇体系。

　　为什么在一个城镇的郊外，能够孕育出另一个城镇，又为什么最终没有成为一个真正的集镇。我也带着如此的疑问，查阅了一些资料，拜访了一些家乡的老人，我认为，现在我能回答周家湾的前世今生。

　　周家湾之所以能够在众多荒野之地中，独自站上历史的舞台，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富顺盐业曾经井喷式的高速发展。清代的太平天国运动和民国的抗日战争，成就了自贡井盐的两次“川盐济楚”，也造就了自贡这个城市的诞生。第一次“川盐济楚”的时候，赵化已经成为了自贡井盐外运的一个重要停泊补给码头，而周家湾作为赵化的近郊，盐船过了赵化“石龙过江”险滩，就是水位相对较深的天然停泊之地。可以想见，停泊周家湾，上岸就能买柴米油盐、喝小酒、唱小曲、起码股，而成本又没有赵化镇上那么昂贵，自然吸引了一批精打细算的盐船主在此停靠消费。

　　准确说，赵化就是一个正规的码头，有官方的各种机构，管理和维护着赵化的存在和发展；而周家湾则是一个自发形成的野码头，它没有其他的功能，只负责演绎江湖故事。富顺籍鲁迅文学奖诗人张新泉先生，年少时曾经也在沱江河上拉纤。他写过一首《野码头》，不过那是一个码头女人的外号，但也暗合了野码头自有存在的道理。

　　除了水运，周家湾还是富顺到泸州的官道所经之地。无论徒步还是坐轿到泸州，五尺官道穿场而过。刘光第未中进士前，数次步行到泸州游学，他不但熟稔周家湾，似乎他的家人在刘光第慷慨赴死后，还在周家湾蛰居过一段时间。沿着官道而生长出来的房屋商铺，一生二、二生三，周家湾就这样在赵化的影响下，朝着集镇的样子生长开了。

　　抗日战争开始后，海盐运输路线被日军阻断，国民政府急令自贡井盐外输，以解荆楚、云贵等地人民淡食之苦，并用盐税补充抗日军费。此即第二次“川盐济楚”，也是自贡井盐生产发展史上又一次良机。从自贡釜溪河开始，到泸州沱江入长江处为止，沿途的所有临江集镇，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

　　赵化本就繁庶，得此良机，自然有了不一样的气象。宋育仁主编的民国20年版《富顺县志》，在卷三《方域》第21页记述赵化镇：“高阛辐辏，冠盖鼎兴，萧廉甫、廖鹿苹两太史，刘裴村京卿皆生是乡，临江市聚之最著者也”。萧廉甫即萧世本，赵化籍进士，曾国藩的重要幕僚，曾任天津知府，《清史稿》有传；廖鹿苹即廖正华，赵化籍进士，曾任武昌知府，富顺二中的首任校长，刘光第就更为大家所熟知了。既然赵化人文荟萃，商业繁荣到如此地步，周家湾当然如影随形，紧跟时代的步伐，在乡野间充满期待地守望着未来。

　　随着富顺到泸州的公路开通，汽车运输的日渐兴盛，川南盐运水码头无一例外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赵化如此，周家湾亦是如此。赵化因为人口众多，消费需求尚在，勉强还有一些货船来来往往，周家湾则基本回归到农业生产的轨道上来。1970年7月1日，成昆铁路正式通车运营，标志着所有的因盐运而兴盛的水码头，被按下了暂停键。

　　这一停，居然就是五十余年。拨开荒草野径，走进周家湾，岩画还在，官道还在，百年民居还在，甚至还见到一位同学的母亲，健康爽朗地向我们致以问候。我们的到来，打破了周家湾的宁静，有一户人家，端着饭碗与我们攀谈。他们对周家湾过去的历史毫无兴趣，却总想从我们口中探听到一星半点关于周家湾的明天。

　　沿着蜿蜒官道一路走走停停，路边现代建筑间低调屹立着一些饱经风霜的晚清民国建筑，仿佛在欲说还休。农人零星栽种的蜜柚香气四溢却无暇采摘，他们鼓励我们自己想吃就去摘。同行的朋友随手摘了两个，剥开一尝，竟然是沁人心脾的气息。如果要用一句话来描述现在的周家湾，我认为这样说比较准确：宁静的气质中带着蜜柚的清香，沧桑的容颜藏不住对未来的期盼。

　　作为第五批中国历史文化名镇，目前的赵化，在文化教育强县的大背景下，正在大力打造4A级旅游景区。这是新时代赋予赵化发展的又一良机，周家湾作为赵化的一份子，又有那么多的历史遗存，必定会在荒草野径间发出熠熠生辉的光芒，与赵化核心景区相得益彰。

看来，那些世世代代生活在周家湾的人们，他们渴望自己的胞衣之地，在不远的将来，被庄重地按下重启键。我想，这样的现实不会等得太久！

（来源：富顺悦读）

编辑：李永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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