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间四月天 | 林徽因在泸州的三天

□　林维平

　　在我所写的《中国抗战名镇——泸州蓝田》一书的218页，有这样一段记述：被誉为民国四大才女之一的林徽因，在1940年10月2日抱病带着孩子（11岁的女儿梁再冰、8岁的儿子梁从诫） 和年迈的母亲，乘营造学社与史语所（1）包租的10多辆车，挤在一辆装了30多个人的大卡车中离开昆明，一路颠簸于10月6日先后来到（泸州）蓝田坝，这10多辆车在970多公里崎岖的公路上行走了四天三夜，其时身患严重肺病的林徽因，一下子病倒在蓝田旅行社。三天后，民生公司的民表、民文、民福轮从重庆开出抵达蓝田码头后，林徽因在丈夫梁思成及儿女们的照顾下，从蓝田码头，由营造学社与史语所的同仁们抬上了开往宜宾的轮船。（后来她（林徽因）在给美国的费慰梅的信中描述了这段艰苦的历程）……（摘自周汝洪《啊，蓝田坝》）

　　2022年春节期间，在大女儿家读白落梅著《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林徽因传】》在其259页“林徽因年谱”中记载道：“1940年，36岁。初冬，营造学社随史语所入川，林徽因一家亦迁四川南溪（现为宜宾市下属县）李庄镇上坝村。不久，林徽因肺病复发，从此抱病卧床四年。”

11岁的梁再冰与8岁的梁从诫与病榻上的林徽因

　　2022年1月7日新华网登载了一篇《梁思成逝世50周年之际，女儿梁再冰出书深情忆父母》的文章，对梁思成与林徽因从昆明来川的经过作了佐证。该文这样写到：“不久之后，林徽因和梁思成便抛下北平相对安逸的生活，带着年幼的女儿梁再冰、儿子梁从诫以及林徽因的母亲（何雪媛），一起踏上南渡之路。他们先从北平到长沙，停留两个月后，再前往昆明，后又经泸州蓝田坝乘船迁往李庄。

　　一路上，他们经历了贫病交加，甚至死亡的阴影笼罩。在缺医少药、条件艰苦的李庄，林徽因连续几个星期高烧40摄氏度不退，梁再冰早上起床，常常看见她的床前挂着许多汗湿的毛巾，虽然最终撑了下来，但林徽因从此失去了健康，需要长久卧床休息，可她稍有好转，便继续协助梁思成做建筑学研究工作。”

　　1940年10月2日距川滇缅国际大通道川滇东路段（昆明至泸州）仅通车不到一年（川滇东路于1939年12月19日全线通车），川滇东路穿行在云贵高原群山峻岭之中，路况非常之差，公路凹凸不平，不少修建在悬崖峭壁上，稍有不慎，则会翻车，掉入万丈深渊。营造社和史语所一行为躲避风险，只能够晓行夜宿。在白落梅撰写的“林徽因年谱”中记载：“1930年，26岁。12月，林徽因肺病日趋严重，协和医院大夫建议到山上静养。”

　　时隔10年后，肺病日趋严重的她，怎么能够经受住汽车长途跋涉的颠簸？车到蓝田，便被营造学社和史语所的同仁搀扶进了蓝田旅行社，等待了三天后才搭上民生公司的轮船赴李庄。在林徽因儿子梁从诫回忆母亲的文章《倏忽人间四月天——回忆我的母亲林徽因》一文中，提到了在蓝田旅行社那三天的境况“……母亲在路途上受风寒，不断咳嗽，时不时咯血，到泸县（泸州）时，已经半昏迷，且高烧不退……在蓝田旅行社住下后，刘敦桢叔叔立即与设在蓝田机神祠（东岳庙）的远征军伤兵医院联系，寻找盘尼西林（青霉素）为母亲治疗……母亲的高烧方始降下来一些。”白落梅也说：“也许是多年的长途跋涉、万水千山的漂泊，让这个坚强的女子再也支撑不住，她终于病倒了，一直纠缠于身的肺病，在茫茫的旅途中发作。”

　　白落梅是这样描述卧病在蓝田旅行社中的林徽因。“病的时候，林徽因的心格外脆弱，仿佛过往所有的华彩都灭了，而她的心情竟如此毫无血色。病时无事，她开始不厌其烦地怀旧，怀想在春花烂漫的小径上，她穿一袭素白的长裙独行。怀想人间四月的无限芳菲，而镜中的自己憔悴得似秋叶黄花，原来这般的衰老了，岁月的繁花随水漂流……我相信，林徽因在病榻上想得最多的应当是徐志摩（2）。也许她需要梁思成（3）无微不至的关照，需要金岳霖（4）不离不弃的陪伴，但这些都无法填补她内心的空落。她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和她在阳光下晒书品茗，在月色里赏花听风的男子。这个男子给得她暖意，给得起她对人世一切美好的渴望，可以与她一起分担岁月的心酸，以及世态的茫然。”

　　《百科全书》是这样介绍曾在泸州蓝田旅行社住过三天的民国才女林徽因的：林徽因(1904年6月10日-1955年4月1日)，汉族，福建闽县(福州)人，出生于浙江杭州。原名林徽音，其名出自“《诗·大雅·思齐》：大姒嗣（5）徽音，则百斯男”。后因常被人误认为当时一男作家“林微音”，故改名“徽因”。中国著名女建筑师、诗人和作家，人民英雄纪念碑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深化方案的设计者之一、建筑师梁思成的第一任妻子。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同梁思成一起用现代科学方法研究中国古代建筑，成为这个学术领域的开拓者，后来在这方面获得了巨大的学术成就，为中国古代建筑研究奠定了坚实的科学基础。文学上，著有散文、诗歌、小说、剧本、译文和书信等，代表作《你是人间四月天》、《莲灯》、《九十九度中》等。其中，《你是人间四月天》最为大众熟知，广为传诵。

　　然而，白落梅却在《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林徽因传】》一书中，用散文作载体，为之作传，这在中国近现代文学史中是十分罕见的。她对林徽因卧榻泸州蓝田旅行社一段中，对林徽因的心理描写是真，还是假？只能够从连缀成文字的散文中去猜测了。在撰写《中国抗战名镇——泸州蓝田》一书时，我与陈平老师数次去蓝田采访、拍照。蓝田旅行社位于泸州蓝田镇（今蓝田街道办事处）上工农路与前进路拐角处，一栋二层楼房，似乎想象得出，抗战时期蓝田旅行社的旧貌。但据知情人说，拐角处的楼房，早已不是抗战时期蓝田旅行社的那栋房子了。为寻找一点林徽因在蓝田旅行社的蛛丝马迹，比对一下【11岁的梁再冰与8岁的梁从诫与病榻上的林徽因】那张照片的环境，看是否是梁思成在蓝田旅行社为他们母子仨拍照的？时移世易物是人非，可惜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1955年4月1日，灯干油尽的林徽因在《你是人间四月天—一句爱的赞叹》的芳菲中，撒手人寰。林徽因以建筑师的身份埋葬在八宝山革命公墓中，虽然她没有上过战场，但她绝对称得上是一名烈士。在日本侵华时期，林徽因与丈夫梁思诚已然育有一儿一女，身边的人都觉得他们去国外避难是最好的选择。但林徽因拒绝了，顶着风险留在祖国，不畏生死，不畏家破，只为与千万同胞共进退。

　　作为当时极热一时的名媛，林徽因从五指不沾阳春水变作一个洗衣做饭的妇人。尝尽苦难，却始终坚守初心，于炮火中继续《中国建筑史》的写作。长年的操劳与恶劣的环境使她身染重疾，最终倒下，享年不过51岁。就是这样的人拥有着浓烈的爱国情怀，兼具才华与高尚的品德，谁有资格去诋毁？更何况她的父兄都为拯救这个国家作出过难以抹灭的贡献。

　　林徽因去世已近67年，她对中国古建筑史所作出的杰出贡献和爱国情怀，以及病卧在泸州蓝田旅行社的三天，将镌刻在泸州人的心里——永远、永远……

附：《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我说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

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

星子在无意中闪，

细雨点洒在花前。

那轻，那娉婷，你是，

鲜妍百花的冠冕你戴着，

你是天真，庄严，

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

新鲜初放芽的绿，你是；

柔嫩喜悦，

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的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是燕在梁间呢喃，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注释：

　　（1）史语所：即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28年，民国时期国立中央研究院院长蔡元培命傅斯年等三人负责筹建，同年于广州成立，傅斯年任所长。次年迁北平（今北京），所址在北海静心斋。1936年迁至南京鸡鸣寺。

　　【徐志摩与林徽因】

 　　（2）徐志摩（1897—1931年），浙江海宁县硖石镇人，历任北大、清华、平民大学教授，是中国文坛一颗璀璨的流星，他是中国现代诗坛上少数几个引人瞩目的诗人之一，是新月派的主要代表，他的诗在20世纪20年代的中国诗坛上曾经风靡一时。朱自清先生曾经说过:“现代中国诗人须首推徐志摩和郭沫若。” 

　　徐志摩自1920年在伦敦结识林徽因便一下子为她所倾倒。他觉得：是林徽因，唤起了他沉睡的激情，让他感到了灵魂的震颤，感到了生命的美好（而这种感觉，此前他在张幼仪身上从来没有体会过）。于是，他把对她的礼赞写成了诗，其中几句是：“你是高高在上的云雀天鹨，纵横四海不问今古春秋，散布着稀世的音乐锦绣。”

　　【梁思成与林徽因】

 　（3）梁思成（1901年4月20日-1972年1月9日），生于日本东京，籍贯广东新会，中国著名建筑史学家、建筑师、城市规划师、教育　家。曾任中央研究院院士、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学部委员。他一生致力于保护中国古代建筑和文化遗产，参与了人民英雄纪念碑、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等作品的设计，]在《建筑五宗师》书中与吕彦直、刘敦桢、童寯、杨廷宝合称“建筑五宗师”。  

　　梁思成和林徽因，这绝对是20世纪中国最有名的夫妻档之一。二人都出身豪门，年纪轻轻就已经名动江湖。这一对夫妇，少年风发，青年优雅，中年而壮年却饱受伤痛。世人眼中看到的，都是他们年轻时过得如何滋润潇洒，而丝毫没有注意他们在抗战中南迁，先长沙、再昆明辗转到宜宾李庄的窘迫困苦。

　　1962年，在林徽因病逝七年之后，梁思成娶了比自己小27岁的林洙（程应铨前妻）。文化大革命中，梁思成被当作“复古”典型批判并抄家，所收藏的全部图书资料被没收。1972年1月9日，梁思成病逝于北京。

　　【金岳霖与林徽因】

　　（4）金岳霖（别名字龙荪，1895年7月14日-1984年10月19日），出生于湖南长沙，祖籍浙江省绍兴市诸暨县，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中国著名哲学家、逻辑学家，被誉为“中国哲学界第一人”。金岳霖把西方哲学与中国哲学相结合，建立了独特的哲学体系，创办了清华大学哲学系，著有《论道》《逻辑》和《知识论》，曾获最佳学术著作评选二等奖，于1984年10月19日在北京寓所逝世。

　　金岳霖为林徽因终身未娶，长期比邻而居，还协调他们夫妻间的矛盾。他一辈子都站在离林微因不远的地方，默默关注她的尘世沧桑，苦苦相随她的生命悲喜。作为女人，林徽因是幸福的，徐志摩爱了她一辈子，梁思成相伴了她一辈子，金岳霖等了她一辈子。梁思成一家跟金岳霖相处融洽，临死前，他还和林徽因、梁思成的儿子梁从诫生活在一起，他们称他“金爸”，对他行尊父之礼。而他去世后，也和林徽因葬在同一处公墓，像生前一样做近邻。

　　（5）“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的意思是：太姒继承太任、太姜的美德，必能多生儿子。 大姒就是太姒，她是周文王的妃子；嗣就是继承的意思；这里的“徽音”跟安徽没有关系，徽是美，音是声誉的意思，徽音就是美誉、美德的意思。 百斯男即百男，极言生子之多。

（2022年1月8日于泸州水景居寓所　原标题《人间四月芳菲尽——泸州蓝田旅行社与林徽因》）

作　者　简　介

　　林维平，男，泸州市人。毕业于西南师范学院中文系（今西南大学文学院）。泸州市报告文学、史志学、地情志作家，泸州市红军四渡赤水研究中心特邀专家，四川省历代名人评审专家，《明状元杨慎作品论文集》评审专家，泸州市龙马潭区档案馆名誉馆员。

　　报告文学作品有：《泸州长江河滩觅石人》、《林维平报告文学集·人物篇》、《泸州市残疾人励志风采录》、《铁骨含香——蒋诚沉浮录》等。史志作品有：《中国共产党四川省泸州历史》（二、三卷）、《川南区志》、《抗日战争在泸州》（江阳区卷、龙马潭区卷）、《泸州市总工会志》、《泸州市残联志》等。地情志书《泸州古镇小市》、《何家坝——中国长江奇石第一村》、《中国抗战名镇——泸州蓝田》、《泸州市标准地名志》、《泸州市文化遗产名录》、《江阳名胜》、《历代名人颂“泸州八景”》《泸州盐茶古道》、《泸州老城》等，其中后两部书2019年获四川省第十九次地方志优秀成果一、二等奖。

　　参与泸州市旅游文化策划、论证的有：

　　一、2019年，《泸州市兰田街道文化旅游展馆项目》总策划。

　　二、2020年，泸州市纳溪区《“脊梁精神”文化旅游项目》总策划。

　　三、2020年，《泸州市革命纪念馆》历史文化顾问。

　　四、2021年《四川省历史文化名人》评审组专家组成员。

　　五、2021年，泸州市纳溪区《美丽谷文化旅游发展项目》文化顾问。

　　六、2022年，泸州市城乡住建局《泸州市建市40周年画册》总策划。

　　七、2022年，泸州市江阳区《大河街古城垣旅游项目论证》评审专家。

　　八、2022年，泸州市江阳区《茜草‘海观秋澜’旅游项目论证》评审专家。

　　九、2022年12月5日，参家对泸州学士山项目、大河街项目、海观秋澜三个项目错峰开工进行终审。

　　附：2021年1月、5月，代表泸州市小市街道办事处对《泸州市龙马潭区学士山——宝莲街项目》与中标设计单位中国鼎立集团杭州旅游研究院对接，对规划图评审、终审。

（完）

编辑：李永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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