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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巴拉卫士彭强

文苑川南在线  发布时间:2023-09-20

□ 陈大刚 张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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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强,藏族,出生在香巴拉秘境腹地乡城,喝硕曲河水长大,43岁。

  从警20多年生涯中,除中间有几年在派出所,他一直都干的是侦查行当——缉毒侦查干了6年,提拔为公安局副局长后,分管的是刑侦,当了政委依然赖在刑侦——是甘孜州唯一分管刑侦的政委。因为与刑侦不弃不离的渊源,在非正式场合,刑警弟兄都亲热地叫他“强哥”。

  在缉毒战场上,他的得意之笔是破获了乡城建县以来收缴毒品最多,同时也是当年甘孜州有史以来最大毒品案——收缴毒品7.8公斤,并顺藤摸瓜打掉了毒贩上下线。

  那是2016年6月初,根据情报网络提供的线索,彭强他们经过长达3个月摸排,掌握了两毒贩将驾黑色轿车从云南经乡城到四川内地的重大案情。他以电脑速度“定位”, 217省道上的大雪山是毒贩入乡城独道,为设卡拦截最佳点位——彭强立即带上5名队员奔赴海拔近5000米的大雪山。时为6月初,但依然下雪不止,白日气温零度,夜里低至零下十多度。彭强他们三人一组,两小时轮值盘查过往车辆,当值的凛冽寒风中作业,不当值的车上蜷缩成一团避风,为省油预备追捕,不敢开空调取暖。

  两天两夜凌厉风雪中守株待兔:一辆黑色轿车驶入眼帘。弟兄们将车上一壮一瘦二人“请”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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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强将二人分别询问后,又在几米远地方盯视二人打电话,报出车辆牌号、车型、颜色及二人外形特征。随后下令查车。坐垫下、备胎内、车头、仪表台、车顶夹层,反反复复检查,一无所获。彭强亲自从雪地上钻进车底,打开手电查看,用手仔细触摸。从车底出来,他顾不上抖下身上雪泥就下令拆车底!被控制的人一通乱挣:“车都被你们搞坏了,我要举报你们!”

  彭强斩钉截铁:“拆!后果我负!”——车底拆下来,露出毒品。彭强目光扫向二人,发现壮汉手朝鞋帮摸去,他凌空一脚飞踢,闪着寒光的匕首飞落雪地。

  水落石出,大家都一身冷汗——拆车底简直是豪赌,一弟兄说他拆车底时,手发抖,心慌得要跳出来。

  看着眼前战利品,彭强点上一支烟,云淡风清“授业解惑”:一、多年精心布局的情报网不会出错,行动前又进行了周密摸排。二、分别询问时,二人对他设计的问题回答对不上号。三、电话是假打,“通话”时他就捕捉到壮汉眼中出现了慌乱,瘦个子则下意识将脸扭向一边——凭借多年同涉毒犯罪打交道,他用鼻子也能从蛛丝马迹中嗅出涉毒人员的行为与心理特征。前三项相加,已判定此车必毒。四、钻车底时,发现几处螺冒有新动痕迹,七成新车并未大修,不应如此。五、下令拆车底时,他看穿了二人的色厉内荏。

  “遇到彭公安我们服了——”两毒贩心有余悸地说。彭强的眼睛像两把刀,被他一瞪,浑身就发毛,心头“咯噔”一下,本能地感到遇上了“职业杀手”,死多活少。过程中,他们曾几次想动作,但左右都有人“伺候”。瘦个子被戴上手铐时,下身竟已控制不住尿湿。

  其实。不只是两毒贩,许多歹徒面对彭强眼中两道利刃般的光朿时,都有过如此小样。

  这两道利刃不是天生的,而是经过了千锤百炼——

  他亲自办理的案子有150多起,被他送上法庭的为非作歹之徒也上百;由他主导或者参与的案子,已经记不清有多少。这叫“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

  弟兄们说,强哥仿佛就是为案子而生的——有时他感冒或者有什么三病两痛之类,坐在办公室也是勉强支撑,但一旦听说有案子,立即马上两眼露光,人则像一匹非洲猎豹腾跃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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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兄们敬服强哥对法律知识与公安业务知识的娴熟运用,惊诧于他各类知识的渊博——比如,他说起福尔摩斯,说起李昌钰,说起比利时侦探波洛,就像说自己身边的朋友。1999年,彭强毕业于绵阳警校侦查专业,此后,他又自学,自学,再自学,拿下了西南民院大专自考,拿下了中国刑事侦查顶级院校沈阳刑警学院本科文凭——成了甘孜雪域高原上有着丰富实战经验又有着广博公安法律知识加持的专家型刑警。

  说起“拿下”西南民院与沈阳刑警学院,彭强谈到了自己曾经的两次“小样”。

  一次是入警刚过一年,踌躇满志的他主办了一个吸贩毒案子,忙了十多天后,兴冲冲抱着案卷去检察院,却被对方冷冰冰地以适用法律条款不当、主要证据站不住脚为由退回。离开时,对方送了他一句话“刑警这碗饭不是随便可以吃的”——对方甚至没从凳子上站起来。“不怪别人无礼,只恨自己学艺不精。” 彭强羞赧地说。

  另一次是被退案之后不久,他参加了省厅组织的刑事诉讼短期培训班,参会者大多是警察院校科班出身,或是政法本科以上学历。别人发言,他只有听的份,甚至还有一些听不懂,自己根本就不敢开口,成了距离培训班最近的观众。

  两次尴尬经历,如同九级风暴打击彭强的自尊心,现在回忆时他还脸红。尤其是第一次尴尬发生当晚——自己终于独立上手办案,原是准备向父亲报喜,但那天他不敢去面对父亲——彭强出身警察世家,爷爷当年曾参加保卫新生政权,父亲则是第一批全国优秀人民警察,他们那代人在雪域高原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凭借热血勇毅忠诚,完成了历史赋予的神圣使命。现在接力棒交下来,他却在赛场上狼狈失误,这是丢父亲的老脸——刚穿上警服那天,父亲心存遗憾又充满期待地说:“我们当年没条件学更多文化,曾被人背后说是大老粗公安。你们遇上了好年代,一定要争气!”

  “高科技信息时代,知识爆炸时代,仅仅靠热血勇气忠诚,已经不够。稍有懈怠大意,就会被无情淘汰出局。我那时有一种被抛弃的恐慌。” 彭强恳切地说。

  正是这种内心深处的恐慌与身后站着大山一样的父亲,让彭强“挑灯看剑”——驾驶员说,晚上下班,彭强从不要他送。“强哥经常是不到半夜不会离开办公室。”曾在青德派出所工作过的拥刀曲灯回忆,“强哥当青德派出所长时,晚上不是攻案,就是攻书。他的案侦笔记和读书笔记就有厚厚十多本。”刑警队长阿真说,“用时髦话讲,强哥是一个终身学习型,追赶型刑警。比如,电信诈骗这个新刑情摆在大家面前时,他就率先带头学作榜样。”

  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目光因此如刃。

  彭强枪林弹雨一生的父亲退休已近10年,父子俩偶有对坐小酌,老人欣慰地端起酒杯,“我可以安心喝酒了。你比我强——当初给你取名‘强’,说明我有眼光!”父亲留下的传统,却是他从警永远的精神财富——“一定要把老百姓关心的小事做好,在小事上体现警察的公平、公正,才能得到老百姓认可。” 

  现在只要在县城,他仍然每月要向父亲汇报一次工作。

  彭强藏名“郎杰”,意为“勇敢或勇士”。这个藏名简直就是父亲为他怒马鲜衣横刀硕曲河“量身定制”的——在他曾经沧海刑警生涯中,具有电影情节般传奇的“远赴广东孤身深入虎穴侦查制假窝点”“勇擒身绑军用手榴弹欲同归于尽毒贩”“化妆成包工头捣毁贩枪团伙”,“出演受害人舅舅速破绑架案”,就是这个名字最好的注解。

  刑警队长阿真向我讲述了他曾经历的两个“传奇”:

  化妆成包工头捣毁贩枪团伙——乡城古属白狼羌地,自古民风彪悍,民间私藏枪支情况较为严重。2020年9月,刑警大队获得情报,某村有一涉枪团伙,不仅私藏枪支,还非法买卖运输,而身为村委会主任的曲某有重大领头嫌疑。彭强当即决定立案侦破。但前期侦查效果不佳,彭强果断亲自化装成包工头,带上阿真等几个弟兄进村,以公路修建项目为由找曲某谈工程合作。期间请曲某吃饭,送烟,还与曲某拟就了合作合同草案。与此同时,阿真等人则走家串户,秘密调查,获取了大量证据。

  时机成熟,彭强下令武装突击抓捕。他亲自带队冲进犯罪团伙窝点,将装备真枪实弹的犯罪团伙一网打尽。现场缴枪8支,其中一支是军用枪支,子弹数百发。此案成功告破,产生极大震慑感召力,许多老乡因此主动上缴私藏枪枝弹药——此案被命名为“9·8”非法买卖、运输、持有枪支弹药案,并从上万件案例中脱颖而出,评为四川2017一2022年“五年百佳优秀案例”。

  出演受害人舅舅速破绑架案——2022年春节前夕,正在值班的彭强接到报警,一杨姓母亲说儿子被绑架。经确证不是报假案,彭强立即下令由刑警大队牵头组建解救队应战。同时通知杨母携带电话到公安局,并决定扮演孩子舅舅应变。

  30分钟后,绑匪打来电话:“准备30万!不然,就砍手脚!”杨母按彭强之前授意答应,说正在跟孩子舅舅借钱。彭强则告诉绑匪首先要听侄儿声音,在确认侄儿声音后,便与绑匪谈条件。经过多次周旋交涉,绑匪松口为17万。

  此时,解救队传回消息,绑匪用的是套牌车辆,卡口通过抓拍车辆照片,查到驾车人相关信息,并迅速定位出车辆离九龙县只有不到30公里。彭强主动给绑匪打电话,套出了绑匪在“九龙”交赎金信息,立即指令抓捕。自己则上车风驰电掣亲赴九龙,途中继续电话同绑匪周旋。

  终于,绑匪车辆被成功逼停——人质成功解救,距报案不到10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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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个传奇都有电影般的精彩。但更出彩的是他这个乡城县公安局一人之下、数百人之上的政委亲自“卧底”,亲自出演“舅舅”。他完全可以“君子动口不动手”,让刑警队长或其他弟兄当主角,无需现场摸爬滚打,亲冒矢镝。

  “指手画脚不是强哥风格。”阿真一脸敬服。“弟兄们常戏说‘跟着强哥操,不得挨飞镖’。侦破‘9·8’枪案时,我刚到任刑警队长,强哥是以案传艺,手把手教我乾坤大法。我学到的真传是,要带好队伍,打出刑警威风,自己必须带头冲锋陷阵。”

  强哥自我总结,“绑架是恶性案件,出头就必须以迅雷之势打掉。案发又是春节前夕,乡城县城小,半天不到全城惶恐,不及时破案,群众过年都会提心吊胆,我必须站出来给父老乡亲一个交待——这是我作为乡城刑侦头羊的责任,也是我作为一名刑警的人格尊严。”

  副县长、公安局长邹雪红点评:“人命关天,其他案件可以有一些失误,但绑架案决不允许有分毫差迟,彭强深知只有亲自入戏,才能及时掌控现场,正确应对,准确下达指令,确保人质生命安全。”

  香巴拉秘境乡城母亲河硕曲河——

  来自雪山冰川的河水在大峡谷中滔滔奔流。一个白盔白甲勇士骑着一匹通体火炭也似大红马,迎着金色的阳光奔驰——飘着云朵样的田野村落,从他身边掠过;飘着经幡牛羊的草原,从他身边掠过;飘着藏族女子歌声的雪山,从他身边掠过……

  这是我没有见到彭强本尊时,站在硕曲河边臆想出的一个画面。

  我相信有缘接触在下上述文字的人,尤其是有三国演义情结的人,已经把彭强的形象往百万军中枪挑剑砍的常山赵子龙,长坂坡喝退三军的冀人张翼德身上靠,或者,至少是联想到了岩石一般耸峙的康巴汉子——我也是这样心理预期的。

  果然,我应约去见他时,正好遇到副政委格桑多吉、刑警队长阿真、督察大队长欧晓亮、香巴拉派出所所长拥刀曲灯从他办公室出来,都是一米八以上大方个,心中就涌出一句老话“强将手下无弱兵”。

  我走进彭强办公室,看到了“强将”——他站起身来,个子也就一米七上下,还略显瘦弱,一脸五十多岁的老相,鬓边与头上张牙舞爪地伸出乱七八糟扎眼的白发。

  我和他之间的交流话题居然是谈他的白发。

  7年前,他头上出现白发,那时才36岁。

  其实,他的家族没有白发遗传基因——爷爷奶奶80岁仍然黑发,父亲母亲人向70也是一头黑发傲娇。

  他的白发估计是抽烟“抽”出来的——当警察要加班熬夜,当刑警更要加班熬夜。审讯、蹲守,分析案情,没少在夜晚。困了乏了,就抽烟。还养了臭毛病,一动脑或一摸案卷,本能地就要点烟。一天没两包烟过不去——许多案子也因此而被“抽”穿,应了关于刑警的一句戏谑话,“案子要通,全靠烟冲”。

  那白发更多的是累出来的——已经连续很多年,他每年只有十多天休息时间。上大案时,一天只打盹两三个小时是常事。妻子生嘎说,有一年他外出办案半个多月,腊月二十八晚上才回家,打了热水给他烫脚去乏,烫着烫着就鼾声如雷——彭强这个四川省劳模或许就是在如雷的鼾声中呱呱坠地的。

  那白发也可能是压力逼出来的——作为分管刑侦的局领导,出了大案子,全局上下与社会各界,眼睛都齐唰唰盯着他,自是“压力山大”。几年前,在四川云南交界的白依乡日奴贡雪山草原上查办公安部督办专案,一蹲就是几个月,春节也在海拔近5000米的山上。因压力太大,又长时间高海拔缺氧,他周身出汗虚脱,发烧昏迷,紧接送下山抢救,差点得了高原肺气肿,在医院躺了10多天。祸兮福倚,陪伴他20来年的烟因此缴械。医生说,不要命,就继续抽!

  或许,那白发也是因为亏欠家人内疚出来的——大女儿彭佳玲2007年在德格县出生,那时爱人在德格上班。小女儿则是2013年爱人在老家丹巴生的。两个孩子出生,他都缺席。第一次见到大女儿时,已经有3个月。从小学到高中,没开过一次家长会。小升初时,由于他和爱人都没在身边,女儿成绩不如人意,没分到尖子班,郁闷得一周不说话,他也因此心痛到现在;初升高时,承诺陪伴女儿10天,结果被省厅点名抽到外地办专案,又落下遗憾。与小女儿的交流大多数时候是视频。只给她开过开过一次家长会,因为那个会的内容是评讲作文“我的爸爸”,也恰好那天他有空。

  说起自己女儿,强哥脸上温和起来,眼睛流泻出水一样的柔光,那是“望水知柔性”的柔,是“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柔——我联想到了夏天雨后,飘流在硕曲河与巴姆神山呵护的诗画田园村落的袅袅晨雾轻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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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去过有香巴拉秘境最美藏乡之称的青德——这里是中国离天最近的雪域高原田园村落之一,蓝天白云相伴,田土依山展开,有青稞桑梨美池之属,白色碉楼藏房俨然其间,石板小路阡陌交通,雪水山溪穿村入茂林,风吹瓜果飘香,风去牛嗷犬吠,藏家男女往来种作,黄发垂髫诗意栖居,怡然自乐——电影《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在这里取景,中国地理杂志推举为“四川100个最美田园景观”……

  强哥曾在青德当过派出所所长,在他及此后两任接班所长任期的十多年中,这个硕曲河畔桃源境,人间田园净土诗画地,无重大刑事案件,藏族同胞不齿也不为鸡鸣狗盗,有几年甚至是零刑案零治安案——而香巴拉秘境腹地乡城,也成为四川平安指数最高之善地。(完)

编辑:李永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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